幻魂月华

回归84

新来的那个人，是杨莲。

她收到我的讯息也有一会儿了，却到现在才来，她的心里是不是还有芥蒂？毕竟说到底，二哥利用她的身体探索微薄之力奥秘这件事做得并不是那么君子。

可若是太君子，那就不是我的二哥了……

二哥凝视着小狐狸离去的身影，眼中掠过一丝不舍，另一边那秀丽的女子已经降落在封神台上，他却头也不回，只淡淡道：“之前华山桃林之中的事，情非得已，还望三圣母娘娘恕罪。”

口称恕罪，他却完全不曾转身面向，根本是一点诚意也无。

杨莲忍下一口气，低声道：“二哥……”

二哥悠悠然转身，看着曾经的妹妹，淡然一笑道：“你无须再叫我二哥，我已没有你这样的妹妹。”

杨莲怔住，脑海中忽然掠过一连串的画面。那一天，最疼爱她的哥哥到了华山，拆散了她幸福的家庭。那一天，她的哥哥对她说，不要叫我哥哥，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。那一天，她和她的哥哥大打出手。那一天，她在心中发誓，她从此以后也没有这样无情冷漠的哥哥。

可是她的二哥啊……冷漠的表象之下是浓烈的深情，无情的算计背后是细密的周旋和绸缪，那些事她已经在水镜三千年中看得太多太深，而今她已经出不了这个局了。她想补偿，她想赎罪，她想用自己的余生去抵消曾经的轻狂，曾经的忽视。她以为沉香救出了二哥，可是那天沉香在她的三圣母宫大殿上又说，二哥又再次回归了。那时，她是多么的高兴，其实她早就隐隐猜到竹屋里的并不是真正的二哥，可是她还得把那枚金锁当成是他——每一个人都需要她把那枚金锁当成二哥，因为没有人能够承受自己的错误导致无可挽回的结局。

然而二哥回归之后又是怎么了？他不再认她了吗？用她的身体做实验也就罢了，事急从权，她能理解。可是现在二哥又对她说：你无须再叫我二哥，我已没有你这样的妹妹。

二哥这是变了吗？他不想再认她这个一直在拖他后腿的妹妹了吗？的确，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，二哥又怎么可能还对自己毫无芥蒂？

看着那一身白衣飘渺出尘的熟悉身影，杨莲恍惚觉得自己又不认识他了，张了张嘴，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，沉默良久，忽然剑走偏锋，问道：“二哥你恨我吗？”

二哥一脸好笑的神情：“我为何要恨你？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去恨吗？”

杨莲蹙了蹙眉，道：“既不恨我，又为何不肯理我？”

二哥淡淡道：“我何曾不肯理你？”

杨莲走近两步，仔仔细细的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个清楚，随后轻声道：“你明明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二哥，可是你却变了，你再也不肯认我了。”

二哥毫不在意的应道：“我重生那日，因我心中与你和瑶姬长公主情感纠葛之故，差点失陷在聚神关之中，幸好有三郎以偷天换日之法李代桃僵令我得以顺利渡过。”他忽然抬眸看向杨莲，眸色清澄得令人神往，然而于杨莲而言那却是清澄的冷漠，“你可记得，当时你在做什么？”

杨莲一惊，叫道：“是那一天？”想起自己那天做了什么，内心一阵心虚，然而看进那双清澄却冷漠的眸子之后，她忽然又鼓起了勇气，嗫嚅道，“那时我并不知道真的是你……那天，你不是在我面前变成了桃树么……”声音越来越低，底气已是越来越不足，“是……我明白了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……是我的鲁莽，彻底把二哥推开了我的身边。”

原来杨莲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，倒还不算彻底无可救药。可惜于她而言，如今的情况同样是那八个字的批语：时过境迁，昔不可追。

二哥见杨莲自省，唇边也带上微微的笑意，柔声道：“既是知道自己错了，小莲就该多加注意。日后待我离开三界，三郎因玉帝最后的秘法，将会视你为姐，长公主为母，然而三郎可不会像我当年一般事事包容于你，今后你自己多小心罢。”

杨莲因那一句“小莲”，悲从中来，泪水滚滚而落，万般委屈的唤了一声：“二哥！”泪眼朦胧之中，二哥仿佛还是原来的模样，还是会万般宠溺的唤她一声三妹，又或是小莲，然后与她相亲相爱，做一对三界内最好的兄妹，这样的幻梦，让她不由自主的娇嗔起来，“二哥……你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，回来之后说不定就见不到小莲了……”

怎么？杨莲还打算用自己来威胁二哥么？若是曾经的二哥，定会认真考虑她这句话，可是如今的二哥已不会了。

因为二哥接下来的回应已是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梦：“你我前缘已尽，此后也再无纠葛。三圣母娘娘请自便。”

说着，二哥已是径自落座桃树之下，双目闭起，竟是直接入定修行而去。

杨莲抿了抿唇，面色渐渐泛白，忽然跪下，朝着二哥拜了三拜。

“二哥，这是我欠你的。”她自言自语道，“我知道这三拜并不能彻底赎清我的罪孽，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补偿了。”她的眼神忽然渐渐凝聚，“不……我知道还有一件事，我会去劝说母亲，二哥，你一定要等我……”

————手软。。杨莲没黑到底。。不过也不需要黑到底，不是嘛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