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魂月华

人救不如自救39

part39天真的沉香
　　沉香一边陪着杨戬慢慢朝着后院走去，一边心里却在想着事，所以倒是落后了半步，一个晃神间，也不知杨戬因为何事忽然停下了脚步，沉香没反应过来便没有停步，一不小心便撞上了杨戬的背后，反射性地便道了声歉：“哎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意识到对面那人是谁又曾经对自己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，脸上神情顿时僵了僵，却见前面那人转过身来，淡淡道：“无妨，倒是沉香怎么走神了？”语气并不生硬，反而带着几分柔和，脸上的神色更是带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。
　　他们舅甥俩除了前几次见面时的温馨之外，之后的每一次相见都是剑拔弩张，沉香已经好久没有平心静气地听他说话，此刻乍闻他这么温和的语气，鼻子竟是一酸，心里满是委屈，很想扑到他怀里好好哭一场。可是……不应该啊。自己不是早就看透了他残酷的真面目么，怎么又被他一语就迷惑了？难道说自己真的如先前对大舅舅所说的一样，对这位二舅舅还是抱持着期待吗？
　　想到之前跟大舅舅杨震的约定，沉香又打起了点精神，偷偷地抹了一把带了雾气的眼眸，浑当没这回事，一本正经地抬头提问：“舅舅，我问你个事情。”
　　杨戬哪会看不到沉香刚才的动作，心想这孩子跟小莲小时候倒是挺像，都这么爱哭，顿时心里一阵爱怜，闻言只是一笑，漫不经心地应道：“沉香尽管说来。”
　　沉香眨着眼，认真道：“舅舅，若是你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，你会不会在一开始就把我娘放出来，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呢？”
　　杨戬沉默了片刻，淡淡道：“沉香认为，如今的结果如何？”
　　沉香哪想到他是这个反应，愣了一下，仔细想了想，道：“现在我娘已经按照新天条的规定名正言顺地被放了出来，那……”他倒是也长了点心思，没直说杨戬的不是，只道：“所以说，其实这天条的规定也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？”
　　杨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，沉香的想法毕竟还是嫩了些，想了想，却是委婉地提醒道：“沉香你怕是忘了，新天条乃是你亲手从华山之中劈出，又由王母娘娘亲口确认为女娲娘娘的手笔，若是换作其他的……”后面的话他并未再说下去，想来沉香经历了这么多事，也该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。
　　沉香的思路顿时被带歪，自觉这新天条可是自己亲手劈出来的，带了几分洋洋得意地笑道：“那也只是巧合吧，谁知道华山里面竟然有女娲娘娘的新天条呢？”
　　他嘴上虽是这么说，但是杨戬只看他那一脸自得的笑容，便知道他心里必然是将新天条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，心中好气又好笑，沉香这自夸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，实在是天真得可怜，偏生此事内情又极为复杂，只得瞅了沉香一眼，道：“小沉香果然是长进了，也不枉舅舅迫你一场。”
　　沉香“啊”了一声，追问道：“舅舅你说什么？”
　　杨戬自觉失言，想必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安逸磨灭了自己惯有的警觉心，竟然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言，难道真的是因为孤独太久再也无法保守秘密了吗？心中自我反省之余，下意识避开沉香明亮而清澄的眸子，设法措辞解释道：“其实一开始……舅舅是想催促你用功的。”
　　沉香回想起与他的初遇，想起当年他对自己那个当员外的志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倒是有点相信了这番话，却还是有些闷闷地道：“可是你最后还是决定要追杀我……亲情毕竟还是比不上你的官位吧。”见杨戬对此言神色淡淡，又不服气地道，“可是你现在的官位都丢啦，难道到现在你还是硬要巴结着玉帝和王母吗？”
　　杨戬被他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，干脆冷冷应道：“虽然我如今法力全失再无念想可言，但是当年我既身居高位自然有我不得不做事的理由，沉香你也只能怨你昔日自己所做的事不容于旧天条的律法了。”
　　沉香哼了一声：“什么旧天条，根本是一无是处的东西”
　　杨戬摇头道：“既为天条，自有其威严，便是仙神人鬼应当遵循的法规。要知无规矩不成方圆，天条便是规则，无论新旧。”
　　话说到此已经很是明显，这番谈话的主线脉络完全由杨戬一路掌握，沉香一开始想问的事情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，偏生沉香还根本没意识到，自以为自己跟杨戬的对话是有来有回棋逢对手，仍是不服气道：“可是旧天条的那些规定都是错的！”
　　杨戬莞尔一笑，世上有些事是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真正懂得的，即便是提点，也是点到为止便可，再多说也是无益，徒自惹人反感罢了。他再不同沉香辩解，只道：“我已不在其位，沉香定要同我辩解又有什么意思？还不如回去将那新天条好好研读一番，也不枉你亲手劈出的新天条。”
　　沉香抬眼一看，前方便是那堵由大舅舅杨震亲手新砌起来的墙，心中一阵泛堵，听得此言，便道：“那好吧，舅舅你好好休息，我先回去了。”忙不迭地便跑了回去。
　　杨戬看着他的背影，脸上已是露出了真诚而温和的笑意，感觉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，头也不回地道：“哮天犬你怎么出来了？”
　　身后传来不同于狗吠的人声：“主人……我终于又找到你了。”
　　杨戬回身，就见那熟悉的黑瘦身影眼巴巴地扒着墙门，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，心中一软，走过去，低声责道：“看你这一脸睡意，体内忘忧草的效力还未全消罢？还不赶紧回去再多睡会儿？”
　　哮天犬伸出手去，小心翼翼地拉起主人的一根手指，慢慢地摇着，低声道：“主人……我，我怕我这一睡着，您又不见了。”
　　杨戬心中一酸，这狗儿实是吃了不少苦，抬手摸摸他凌乱的黑发，顺了顺，叹道：“不会的……如今你主人连法力都没了，哪里还能跑的掉？你尽管放心吧。”
　　哮天犬认认真真地道：“若是主人真的又消失了，哮天犬的这条命也就没了意义。”
　　杨戬心中感动，拍拍他的狗头：“我可不许你自裁。好了，赶紧再去睡会儿！我会陪你一起的。”